“若这是天意——乐儿当然要先与姐姐结为金兰,再寻个如意郎君......”无忧听得月的问话后,反如放下了一切负担,整个人的轻松了起来。
“你倒是没心没肺,姐姐如此为你担心,看来是多余了。”古月忍不住笑了出来。
“若是天意如此,乐儿又何须自怨自艾?反正我犯的忌讳已如此之多,也不在乎坐实一个。倒是因此错过了与姐姐的缘分,才是真正可惜。乐儿干脆没心没肺到底,这也是人家的唯一的优点。”
“丫头生气了?是姐姐失言。”月试探的问。
“没有。”无忧故意板起了脸。
“真的?”
“真的是真的。”
“这一段因缘巧合,大概如我所述。追源事情始末,皆因这明玉而起,其中虽几经易手,但也不难理清头绪。余想借明玉救乘风,而乘风又想救你,故可略去不谈;此宝之归属,仅你我二人可断。妹妹认为我舍得做这摧花之事么?”
“姐姐若要强取,早有无数机会动手,又何须乐儿厚颜说出结果?”
“乐儿虽是聪明,但若认为我不忍视你赴死,便大错特错。”月的声音温和委婉。
“乐儿不懂,可是人家听错了?”无忧眉头紧皱,若对方语调平淡冰冷,她还尚可接受;月如此言行不一,倒让她难以理解。“姐姐可是......有什么难言之隐?”
“并非难言。你与乘风一个称我妖精,一个唤我神仙,却都说的不对。若说到在下的身世,乐儿知道‘星灵’为何物么?”
代表星球意识,传说中精灵最高级别的存在,是谓星灵。
既有提示,无忧自然会猜到,古月,正是月之星灵,所有与月有关的神话传说的起源,古老的甚至远超过人类整个历史的存在。与之漫长的生命相比,人的一生甚至连尘埃都算不上,又怎能以常理去衡度?
“星灵并不像神明依托于信仰,我之所以留在此地,不过是因为喜欢中国的文化。乐儿现在知道,我与司马家为故交之事非虚了吧?”
过于震惊的事实让无忧一时难以接受,更别说作出应对了。
“在世界各地,月亮代表了新生、吉祥、圆满、浪漫;也代表悲伤、死亡、神秘、恶与‘阴’象。”这番话无喜无怒,自是介绍,也是暗示。
“姐姐所言,乐儿实在猜想不透,请姐姐再给一些线索......”
“与其说是线索,不如说是选择。刚才所求之事,丫头可还记得?”
“姐姐是在暗示,母亲的病情能否治疗,与这古玉有关?”
“乐儿既然有头绪,大概也可猜到这明玉的真相。”
“这明玉既与姐姐有关......这个——不会是...不死药吧?”
“嫦娥应悔偷灵药,碧海青天夜夜心。此药既非凡物,带些灵性也不奇怪吧?乐儿既知真相,也知问题出在何处了么?”
“此物既有灵性,又半玉半药,多是我戴得久了,此玉染了乐儿的气息,所以才不能为母亲所用。”
“古玉通灵,乐儿又是冰清玉洁,自然得之垂怜。”
“姐姐又取笑人——呜!”无忧嬉闹一半,又想到了什么,突然闭口不言。
“原来姐姐倒说愿人可赴死,指的是此事。若我服下此药,自然可与姐姐金兰相伴——想来都是自以为是,不过是我叶公好龙罢了。”
“长生清苦,更违天道,知理者自当避之。此事今晨我与乘风提过,却因此把他弄哭了。乐儿不会生我的气吧?”
“他若非三心二意,就不会如此失态了。这事暂且放下,以后再与他算账。”无忧故作生气,眼睛里却都是幸福的颜色。
“天之道,乃损有余而补不足。你我缘尽与此,仅有几句忠告,乐儿好好生记住。”月的声音恢复清冷。
“祭祀神物,当以之酒,此玉既有了乐儿的灵气,也唯以酒涤净,将祭酒与病人服下,即可大大缓解病情。命术之事,余通‘阴’而少知‘阳’,自不敢妄言。不过天意怜幽,其实早已有了转机,只是你们不知罢了。”
“姐姐对乐儿如此冷淡,是恼了乐儿言语不知深浅吧。”无忧神色黯然,却知月心意,只能强颜欢笑。
“这段因缘起于乘风,终于无忧,你二人却共同弃我而去,被我欺负一下,也是应该的吧?”月这才告以真相。
——并非生气,只是想坏心眼的对你们。
此时沉默,是温暖,而又无奈。
“‘红楼’初成之时,每人各有一段判词,唯有黛玉、宝钗二人共判,是批:‘玉带林中挂,金簪雪里埋’。其为命也;但天意难测,偏偏芹溪早逝,余文皆由高鹗改写,是以二人互为表里,分得不同结局,此为变数。宝钗性格乖巧,行为得体,引得续作之人偏爱,终得逆判改命,虽是黯淡,却比原意差之千里。我所言何意,乐儿已明白了吧?”
“人之道,损不足而补有余,雪芹著‘红楼’虽成大悲,却坏了天和。姐姐此番教诲,乐儿谨记便是。”
“即是如此,余心意已了,也该让乐儿好好休息了。江阙天资不错,可惜天生千杯不醉,自难悟到醉拳之精髓。故以香草为药骗得其一醉乃为点化其武功,此事已来不及道歉,还需乐儿代劳。其他琐事,你们可自行猜测。”古月留下这最后的一句,潇洒远去。
花府正庭,所有人交头接耳,正待结果。古月以本来样貌信步而出,众人顿时鸦雀无声,让出一条大路。花总管颔首浅拜,满江阙犹豫再三,终于拦在路中,长揖一拜。礼毕再抬头时,哪还有古月的身影。
美人去兮音尘绝,隔千里兮共明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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